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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土】

11.

六月伊始，毕业典礼后，在校还未拿到企业内定的大学生开始真正脱离学校进入社会，马不停蹄地参加大型的企业共同说明会，期望能够寻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

土方所在部门新入职了一名毕业生，名叫夏川，是位热情又开朗的女生。距离十二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所有人暂停了手头的工作，或搓搓脸，或伸个懒腰，迎接将要到来的午休时间。她便趁此机会向前辈们咨询租房的事，希望能给她一些好的意见。

正当大家就这个问题讨论谁能帮忙时，在办公室与上司讨论方案修改细则的土方刚好出来，于是一位平时与土方交往甚多的南野指了指他说道：“呐…土方君那边好像挺不错的，你可以问问他。”

刚才在办公室临走时，土方的上司嘱咐他对应届生多加指导和照顾。见此，土方顺着南野的话问道：“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喔…这小姑娘现在和朋友合租的地方来公司车程要将近一个半小时，想找个近点又相对比较便宜的。”

接话的同事已有家室，住的是家里本来有的房子，其他人最短也工作了三年，薪水有了大幅度的上升，对住处的要求更高价格也就更昂贵。有过搬家经历的土方自然清楚其中的曲折，夏川的“遭遇” 又与他相同，不免多了份感同身受，土方略微沉吟几秒便答应下来：“抱歉，这两天要忙项目，如果感兴趣，周五下班后我带你去看看？”

夏川没想到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土方竟如此爽快愿意帮忙，心中洋溢出一股温暖，她微微躬身，语调显得激动而高亢：“那就麻烦土方前辈了！” 

 

 

 

这几天土方虽然忙着修改项目，但也利用空隙时间与房主提前了解了情况，才知他所住的那一栋租客已满，相邻的几栋倒还有几间。于是周五下班后，土方和夏川直接看了剩下的空房子。

室内的装修风格、环境格局等由着夏川中意，土方多少有经验些，在女生想象假如搬过来该如何布置的时候，他则去厨房和浴室检查了下水道是否畅通，还有观察门窗的安全性，再顺便和房主砍砍价。最终夏川决定周六搬过来，并预付了订金。

土方送夏川到地铁站已将近七点，路途中他本在纠结这个时间作为前辈要不要主动请吃饭，但夏川先提起要赶八点最后一趟回去的公交，在这之前还要坐上40分钟左右的地铁。

从地铁出来，土方疾步去超市买材料。如无意外，他和冲田星期五在家吃饭是固定的习惯。按冲田的话来说，如果他们连在一起的时候还总在外面就餐，好像跟工作日吃快餐没多大区别。

墙上的时钟指向八点十七分时，冲田开门进来，平时都像饿鬼般急巴巴跑进厨房问好了没有的他，把钥匙随意丢向茶几，沉默地躺倒在沙发上。

土方端出最后的青菜，见冲田一反常态，走过去拍拍他曲起的膝盖，问道：“怎么了？”

“莎木3又延期发售，改到明年8月。”

“这……”这个消息太突然，土方张开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冲田。

莎木系列早在1999年发布第一辑，次年发布第二辑，冲田在国中接触到这个老游戏并喜欢上了它，尽管希望渺茫，仍然盼望着哪天能够再出第三辑。这么多年，土方在两人斗嘴的时候偶尔不免拿这件事来奚落他，但冲田意外地执着，每每谈起都表示会继续等下去。

终于在大二的某一天，土方正在阳台晒衣服，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冲田突然大叫一声，跑出来抱住土方大笑着说“莎木3在索尼E3展前发布会亮相了！”当时冲田激动地话也说不清楚，土方看了他手机上的新闻才明白过来。

然而，莫大的惊喜过后却是接二连三的失望。去年土方搬家那时已经发布延期到今年，冲田好不容易耐心等到现在，却被通知再一次延期。

“烦死了！”冲田向软绵绵的抱枕打了一拳，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

土方低叹一声，试着安慰道：“换个角度想想…这也说明开发者很重视这个系列，想要把游戏做到最完美才呈现给玩家，不是吗？”

“……”

“你也不想等了那么多年的游戏出来后却因为游戏本身的制作问题而失望玩得不痛快吧？”

“可是……”

眼看冲田的语气开始平静下来，土方乘势试探地说道：“1&2重制版不是刚出不久嘛，等下我陪你玩，现在先吃饭？”

“真…的？”冲田狐疑地问。

土方朝冲田伸出手，反问：“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冲田握住土方的手，借力站起身，心中一路积下来的郁闷开始渐渐消散。

 

 

 

纯白简约的现代风床头柜上，一个黑色金属外壳的闹钟在安静中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尽管窗帘被拉得密密实实，正值晌午的阳光还是照亮了房间，却并未影响到床上仍在睡梦中的人。

过了一会儿，在闹钟身边乖巧沉默着的手机响起了一阵来电铃声，系统自带的纯音乐铃声稍显轻快，掩盖了秒针走动时的细小声音，仿佛在催促着主人快快接听。

大约十秒后，那铃声仍未消停，冲田踢了土方屁股一脚，拿过他的枕头盖住脑袋，企图隔绝来自任何打扰他睡眠的声音。

“混蛋，踢我干嘛？！”土方埋怨一句，终于还是坐起身，调整好语调拿过手机接听起来。

“你好，我是土方。”

“前辈中午好，我是夏川。”

接到电话，土方才想起今天夏川搬家，心中顿觉惭愧，马上问搬家的事情搞定没有，要帮忙随时说。

“没关系，有朋友帮忙已经搞定拉！”

女孩欢快的声音传进耳朵，土方不禁松了口气，嘴角也露出了笑意，他刚想说那就好，那边先继续说起话来：“前辈现在在家吗？我刚出来吃完饭在楼下，买了些东西想送给您。”

“额……”土方想不出有什么必要去拒绝的理由，便应承了。他挂断电话，扯了扯被冲田卷成一团的薄棉被，声音带上了催促的意味：“总悟，有客人要过来，快点起床。”

“不要。”冲田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在昏暗中睁开眼睛拒绝道。

土方住在六楼，要赶在夏川到来之前洗漱好，顾不得陪冲田玩这种赖床游戏，只是又催了一声便赶紧去换衣服，又把昨天玩游戏到深夜没来得及收拾的零食放回柜子中。直到门铃响起，冲田也未从房间出来。

夏川入职第一天，整个部门一起吃午饭，她见土方在吃饭前要加上随身携带的蛋黄酱，之后有次喝下午茶，又见他在吃饼干时也要就着蛋黄酱，便猜测土方应该极其喜爱这种调味食品。

为了感谢土方在找房的事情上帮忙，夏川马上决定把蛋黄酱当作谢礼。但此刻真正将它递给土方，她又猛地意识到这份礼物的分量会不会显得过于轻了，矛盾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土方的反应。

“真的太谢谢了！”土方双手接过袋子，兴奋地脸颊直泛起淡红，道谢的语气也充满了平日里少见的热情。

夏川抬起头，土方烟蓝的眼眸中仿佛闪烁出光芒，让整个人显得少了几分冷峻，而多了几分温暖和阳光。她暗暗呼口气，放下心来，道：“是我应该感谢前辈，我很喜欢现在住的地方，幸好有您帮忙！”

“阿…只是小事而已，请进来坐。”说着，土方往旁边走了两步。

因担心前辈与朋友不熟识会尴尬，刚才夏川是独自上来，想到友人还在楼下等着，便谢绝了土方请她进来的好意离开了。

直到女孩的背影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土方才收回目送的眼光，怀中沉甸甸的重量让他不由得再次露出笑意，哼着小调后退两步关上了门。

“呦西…我们的土方先生什么事一大早这么开心呢？”

闻言，土方抬起头，冲田双手抱胸倚靠着门框，身上还穿着印有白色幽灵的睡衣，末了拍拍嘴唇打了个哈欠，信步朝沙发走去，仿佛只是刚睡醒在打趣土方。

“什么一大早阿，现在都中午了好吧。”土方显然会错了重点，把用黄色环保袋装着的蛋黄酱放到茶几上，迈了两步坐在冲田旁边，身体自然向后仰去背靠抱枕，还是忍不住轻笑出声。蛋黄酱是土方的挚爱食物，又是第一次正式地收到如此喜爱的礼物，从美食爱好者的角度来看，有这种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

“哼，笑得真恶心。”

“混蛋，你给我好好说话阿……”

“哦？单身二十多年的老汉思春了？”

“思你个头。”

“喔…那就是发情了。”

换了平时，土方定然嚷嚷回去，今天却难得任由冲田调侃了。

冲田并未如往常般见好就收，反倒变本加厉，继续说道：“真不要脸阿…身为前辈多照顾晚辈本就理所当然，有人身为前辈帮个小忙却收了这么大重礼，也不怕吃狗粮时被呛死……”

土方听这说话的口气酸溜溜的，不知怎么竟随口一说道：“你斤斤计较这些干嘛？难不成你这小子在吃醋？”

“我在吃醋？！土方混蛋你脑子秀逗了吧！”冲田像一只被戳中痛点的猫，蹭地站起身把手里的抱枕扔向土方，声调也拔高了几度。

土方伸手接住抱枕，他本是无心一说，却没想到冲田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突然来了兴致，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张染上绯红的脸，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冲田握了握手，又松开，想让自己镇定下来，可他的心跳地越快，就越感到心虚，使得说话的声音比刚才更高了些：“我…我哪里激动了？！”

土方轻点头，学着冲田的口吻，恍然大悟般说道：“喔…那就是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对阿，我就是喜欢上她了，土方先生，请你给我她的联系方式，介绍我们认识吧，我还要马上向她表白呢。”

明知冲田在破罐子破摔，可一听到告白，还是刺中了土方的心，语气蓦地变冷：“呵…你这种人也会告白？”

“怎么不会？”冲田松开手，转过身背对土方，语气冷静下来，淡淡地继续说道：“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哦？”土方心里一动，看向冲田的背影，疑问的语调中带上了一丝颤抖，听起来却显得硬巴巴的，“那是想跟谁表白？”

冲田回转身，反问道：“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落地窗外阳光灿烂，冲田逆光站在沙发与茶几的中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和土方互相对视了几秒，随后土方移开了目光，虚虚地看向茶几上干净的玻璃，留给冲田一个躲闪的侧脸。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冲田再次转过身去，不再回答，凝神望着几步远轻轻飘摇的窗帘，耳边响起浴室花洒流水时的淅沥沥声，目光慢慢变得深沉而悠远。

毕业酒会那晚的第二天，当冲田醒来看到土方身上那些暗红色的星星点点的那刻，萌生过告白的念头。他看着土方的胸膛、锁骨、乃至下腹都有自己留下的痕迹，那种感觉太过美妙，让他忍不住主动吻上土方，一边吻，一边在斟酌先说我喜欢你还是土方混蛋我想跟你在一起。

就在他们分开后，冲田的“我”字刚要出口，土方却先笑了笑，说“混蛋…又占便宜”，接着下床背对冲田穿衣服，自顾自继续说“算啦算啦，就当给你积攒经验了，以后交女朋友了也应该会少很多紧张吧。”

冲田的脑袋嗡地一响，好像从站在云端上被人猝不及防一推后狠狠跌回地面。那种潇洒轻松的语气，让他分不清这是土方故意报复，还是真的这么无所谓，把他们的第一次当成日后和别人欢爱的垫脚石。

浴室传来流水声，冲田仿佛看到了土方身上的那些痕迹，让他心动，让他引以为豪的痕迹在慢慢淡去、消失。淅沥沥的流水在他的心中流淌，把满腔的热情和勇气冲走，直至一丝一毫也不剩。

土方耐不住此时的沉默，把视线从玻璃转向冲田的背影，心中有股莫名的殷切催赶着他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那是想跟谁表白？”

随着冲田第二次回过身，土方的心跳快了起来，但他这次没有移开目光，而是直直地望着眼前因背光而显得些许暗沉的脸，屏住呼吸等待着接下来的答案。

冲田向前走两步，俯视着仰脸看自己的土方，他双手拢了拢握成拳状，刚要开口，耳边又响起淅沥沥的流水声，他一怔，转而抬起手拍拍土方的肩膀，答非所问道：“土方混蛋，我饿了，想吃面。 ”

 “……”

冲田越过土方回房间换衣服去了，土方的心跳也恢复了平静，涌起一股怅然的失落，和高二那年在天台冲田放开拥抱时的心情如出一辙。他把自己陷进沙发，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双眼失焦般无神。

 

 

 

如果时间能够静止，土方只想把时间停留在毕业酒会那个疯狂的晚上，让他和冲田永远抱在一起不分开。那是他最真心，也是最可笑的一片痴心妄想。

醒来之后的那个吻，宛如最后的梦幻，像图书馆那个一触就离的吻那般不真实。

土方有多留恋那个吻，就有多害怕失望。

因此，为了避免再次失望，土方急不可耐先背过身去。害怕冲田不敢再靠近一步，所以先推开了他。更为了报复，说出连他都不屑的话去伤害冲田，伤害自己。

 

 

 

只是土方不知道，自己一时的懦弱和报复换来的结果就是，他失去了冲田向自己倾诉心意的机会。然后一年后，即现在，又抱着冲田能先主动的念想追问他。

但曾经自甘认输的人，却吸取教训，不想再输了。

tbc.

 

 

 

【关于莎木的情节来自动画98集，土方吐槽总悟“SEGA派的一直等着莎木的续集去吧笨蛋”，总悟回答“不用你说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的，总有一天会回来的”。由此推断总悟喜欢玩莎木，想情节时想到动画这段就在网上搜索，没想到真有了莎木3，不过它一直在延期，最早2015年宣布，17年宣布延期到18下半年，但是今年6月又说延期到明年。这个游戏竟然在十几年过后又有了第三部，实在觉得太巧也太神奇了，所以就加入了这个小情节】

【另外，上章总悟吐槽土方的马里奥造型不像本人梗也出自这集，土方把假发假扮的马里奥认成是真人并索要签名，当然总悟也认错了，他以为伊丽莎白是马里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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